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缠绵的夜,温柔的风。
月光皎皎,弯弯地盛着一兜星,供养有情人的温存。
阿素躺在他怀里,月光浮盈着笼在她身上,神圣如斯。
于永义忽然想起一句佛偈,他脑袋里为数不多的几句偈语。
大抵还他肌骨好,不涂红粉也风流。
他的目光从她半缠着的发到淡淡的眉,然后落在她微微上翘的睫毛上,好像接得住他所有的苦闷和烦扰,顺着眼下的阴影都化进圆钝小巧的唇里。
“还没看够呀?”她抬手装样子地遮住眼睛,指间偷偷留了条缝盯他反应。
于永义听见她的声音嗓子一紧,嗓音微哑,但尾音又娇得勾着他。
他看了眼挂钟,凌晨四点。
算了,他生生压下再来几次的欲念。
温软香玉在怀又舍不得碰,果真是难为于永义。
一种欲望被压下去,天平另一端的又火急火燎地窜上来扼着他的神经。
烟瘾犯了。
他握着她的手往下轻轻一拉拽进怀里,“看不够。”
她无声地笑着,往他怀里又蹭了蹭。
“睡会儿。”他的掌覆在她下颌上摩挲着,想抽手去拿烟又舍不得放开。
算了,再忍忍,等她睡着。
阿素好像懂了些什么,不动声色地往外靠了靠,动作轻慢,尽量不有一下没一下地
碰到他的身体,免得他忍得太辛苦。
她合上眼,但睡不着,脑海被刚刚那场海啸填满。
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,他才放下些心来。
于永义垂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,从床头拿过烟盒,抽出一支夹在指缝。
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下,瞬间他便烟瘾全无。
大概是没睡沉,或是被他折腾得太累。
他哑然失笑,这下他彻底不敢点火了,只是放在鼻尖嗅着味道。
只有她会让他一让再让,心甘情愿被套牢毫无怨言。
“怎么不抽?”
阿素慢慢睁开眼,仰起头。
她看见于永义拿着根烟在鼻子下面来来回回地晃啊蹭啊,就是不点火。
像猫看见鱼却只敢探头拂鳞蹭尾闻腥,但就是一口都不碰。
一样的馋相。
每次收拾后厨的残羹剩饭,把没剔干净的鱼骨扔到花友膳门外,早就蹲守多时的野猫便争先恐后地抢着吃,什么时候还有这副斯文的样子。
阿素凝神看着他,好像比他还想抽这根烟似的。
“怎么没睡?”他像被抓包似的,准备把烟放回烟盒。
“睡不着。”她边说边捉住他的手,把烟拦了下来。
于永义由着她来,然后又听见一句。
“火机。”
他一下子警觉起来,“你要...不行。”
妈的,于永义心里暗骂。
都怪他平时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抽烟,让她也跟着染上烟瘾了?
他正一股脑地埋怨自己,垂着眼皮也不说话了。
“想什么呢?”她见他一副垮脸,轻轻搡了下他的肩。
“你抽,我喜欢闻。”
阿素把烟凑到他嘴边,怼在下唇上。
他下意识地含住,然后才恢复意识思索起她这句话的意思。
“火机给我呀。”她朝烟盒努了努嘴,“我不碰这些,别担心。”
于永义的心像过山车,起起落落又起,吊得他喘不过气。
她一句话,像兴奋剂又像安定剂,先制得他休克又立马温馨地做起心肺复苏。
没办法,谁让他愿意。
他把火机放进她手心,她便轻车熟路地按下火石弹簧,火焰听话地裹住烟头,烟雾流纱般散开。
在烟要灌进鼻腔的时候,阿素往后稍微躲了躲,顺势把烟雾吹散。
烟雾被她的一口气撕成好多块碎絮,慢慢匿进空气中。
“好玩。”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。
好玩。
于永义也跟着开心起来。
难得她兴致好,他便卖力表演起来。
吐烟圈,单手推烟圈,双手推烟圈......
一根烟燃得只剩短短一截,他的表演才堪堪结束。
她乐意,这烟也算物尽其用。
怀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声不响地睡着,于永义勾了勾唇,把烟捻灭,托着她的头轻轻搁在软枕上,把被子往上盖了盖。
他靠在床头,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。
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生活,夜夜好眠,不用为谁牵肠挂肚,不用噩梦萦身,不用...
等一个没结果的人。
于永义抿着唇,神色冷了下来。
他想守护的不多,不过是她眉梢眼角的笑,恬静安好的睡眠,一颗不会被玷污的出尘的心。
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,这些都何其容易,不过是相濡以沫的平凡幸福。
而他于永义,是兰库帕的劫,七星社的守护神,郑泰诚的头马,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却不敢奢求普通人最简单的安稳。
他只想做她的赫耳墨斯,花友膳的守夜人。
越想安稳,越不得安稳。
他知道自己无缘烟火人间,却又贪恋温暖在人间情根深种。
有权有势的可怜鬼。
他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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