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
“我走了。”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说道。
阿素迷迷糊糊地应,嘴里还不忘念着,“注意安全。”
等她强制清醒睁开眼的时候,只看到一个背影。
好像昨晚只是一场梦,那个由月光沐浴灌溉的美梦,在破晓时分幻灭。
月亮和星星短暂地相爱然后离开。
她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。
该要习惯的,她早知道。
这样安慰着自己,她梳洗完毕,穿戴整齐地走出房间。
还不到开门的点,门口却围了几个人,正看着门上挂的牌子指指点点地说着,看见她走出来又有些惊讶,三三两两地收声。
不过是块正面营业反面打烊的木牌,从开业那天一直挂着,没理由突然这么惹眼。
阿素冲门外的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,他们也识趣地散去。
门口彻底干净,她便开门走了出去。
等看到木牌上的字,她才捂着嘴笑了起来,笑得脸颊鼓鼓的,用力托着眼角的笑纹。
她好久没这么开怀过。
笑意渐收,她认真端详着,有模有样地把牌子的位置正了正,端挂在正中间,然后走了进去,把门轻轻关上。
从此花友膳的门口就挂了一块牌子。
「帮会人士,恕不接待。」
(七星社除外)
小武从花友膳路过,看见新挂的牌子便凑上前去。
那一看就是于永义的字,歪歪扭扭的又显摆炫耀似地趴在正中间。
他挠了挠头笑了。
*
阿素背对着大门,却听见一阵风铃响动。
“不好意思,还没有营业。”她涮洗着餐具应道。
“阿素。”
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,手上动作一顿,转过身去。
“林姨?”
那是从小看着他们兄妹长大的阿姨,对阿素像亲女儿一样好。
“您快坐。”阿素拉开椅子,扶她进来。
她刚准备去倒茶,林姨就拖住她的手,“你坐下来,不忙。”
阿素依言坐在她旁边,隐约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。
“阿素,你和于永义.......”林姨虽然上了年纪,但男女之事到底还是看得清。
她闻言心里咯噔一下,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,但还是安安静静地听着。
“你知道他并非你的良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轻声道。
“那怎么还?”林姨不想眼睁睁看阿素往火坑里跳。
“林姨,很多事一两句话说不清。”她苦笑,“看命运会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吧。”
在兰库帕,她更愿意相信生死有命,太多太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,想留的人留不住,想走的人舍不得。
说到底都是一个命字。
其他事都可以拼力一搏,只有这里不行。
木强则折的道理,她不是不明白。
林姨叹了口气,“你准备好跟他过这样的日子了吗?现在,以后。”
阿素垂睫,虎口轻轻摩擦着杯沿,用茶匙把杯里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。
“正在习惯,会习惯的。”她念着,又像说给自己听。
现在,以后,阿素在心里默默想着,茶水被搅得越来越混沌。
今日难测明日事,更不消说以后。
还会不会有以后,他们的以后。
“需要帮忙就跟我说,别跟林姨客气。”
“谢谢林姨。”
阿素起身送她出门,目光又停在新挂的木板上,嘴角刚勾起又想起什么似的很快落了下来,抿成一条线。
茶盅的温度渐渐流失,水面恢复平静,只有零星一点浮沫证明刚刚某人心里的海啸。
她面无表情地把冷掉的茶水倒掉。
*
阿素从新闻里得知李汉才的死讯。
满街的民众,东奔西走的鼎盛和爪牙,嗡鸣的救护车......
架势之大令人咋舌。
而鼎盛和却完全没有六神无主,反倒是好整以暇地众神归位。
众望所归地被碰上神坛的,毫无疑问的人选——
成俊森。
觊觎已久的二把手成功上位,由暗转明,对七星社未尝不是件好事。
但此刻她却笑不出来。
毒蛇从掩映的草丛中刚探出头,还有不知多少晦暗不明的躯体潜伏在泥沼中,而獠牙的寒光已经叫人胆寒迷失。
她的表情冷了下来。
一山不容二虎,成俊森从来不忌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迟钝如她,却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阳光被收拢到乌云匣子里,天是灰蒙蒙的,近在咫尺的窒息感扑面而来,风从罅隙里四面八方地吹刮,撞得门呼呼作响。
血腥的画面迅速切换,主持人在播报近期的天气。
“最新气象消息,台风“芭洛”预计将于今晚在我市登陆,请密切关注变化动态,检查屋漏,注意出行安全。”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*
“你再不来,台风就要来了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评论(18)